新疆伊犁行 (4):哈萨克骑行

第五天,2021-7-29,周四,琼库斯台,日晴夜暴雨


马背上的哈萨克


琼库斯台村何时建立,不可考,但所在的地理位子据说是个古驿站,西汉时期就有,归乌孙国地界。总觉得“乌孙国”有点耳熟,估计是《西游记》里的妖怪出没之地。不过历史上的“乌孙国”真实存在,还曾经雄踞一方。翻翻资料,当年的乌孙好像是一群游牧部落,人人骑马,纵横山水之间,如今的哈萨克是他们的后代,仍以游牧为生,常年在马上,是个真正的马背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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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琼库斯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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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背上的哈萨克传人


马背民族一年到头追着草场走,冬天待一个地方,夏天待另一个地方,春秋天就琢磨着搬家,连房子带牛羊一起走了,所以住房多为可移动式,一辆马车就搞定。但自从通了公路,琼库斯台的牧民多改以旅游为生,不太跟着牛羊走了。路边房子大多有个旅游标志,不时见到“XXX牧家乐”的招牌,除了住宿,更多是带游客骑马逛原始森林,穿行在所谓的“乌孙古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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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孙古道原始森林


我们今天的内容就是骑马走“乌孙古道“。赵导一早安排了马队,十点半出发,但临时通知延迟。原来最近游客太多,各家都私下拉活,由旅游公司统一承包的骑马活动受到冲击。管片警察担心弄出些安全隐患,因此把所有拉客的马户全部聚在一起训话。具体说什么不清楚,到十一点半还没完,咱们的Robert等得着急,上去交涉,还真管用,训话很快就结束了。


骑马安排还是很周到的,每匹马有个马倌陪着,不会骑的由马倌拽着缰绳,会骑的自己控制。都是清一色伊犁马,不太高大,但筋强骨健,估计是有意选的。看着这些马老老实实的样子,大家把昨天的担心全忘了,颠颠地上了马,向乌孙古道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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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孙马道源头


乌孙古道


所谓“乌孙古道”,当然和已经消失的乌孙国有关,至少西汉时期就有了。不知2000多年前的道路是什么个光景,今天走过,依旧艰难,四公里长的线路交替着几种路况。先是一段没有道的道,在一片森林里,紧贴着一条湍急的河流,乱石满地。马队列成一排,后面的马踩着前面马的脚印,亦步亦趋地在石缝间向前。马上众人神情严肃,姿态各异,倒是服装色彩纷呈,有点伪哈萨克的意思。


待穿过乱石滩,露出些平地,柔软的草坪让骑马人有点施展空间,于是几个会骑的急不可耐向前跑去,Robert领头,拿出西洋马术的架势,一溜颠步向前。丽雯的骑术更加蒙古,鞍上一坐,稳稳妥妥,人和马几乎一体,到底是内蒙插队出来的,有点童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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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道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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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哈萨克马队


路虽艰难,马却顺从,对新手来说,最安全的方法是让马倌同骑。所谓马倌,有不少是哈萨克孩子,坐在游客后面,双手环过游客腰部,帮助控马。马倌不用踩镫,两条长腿悬空晃荡,远处看去,还以为是老练的游客后面带着个不会骑马的孩子,其实正好倒过来。更有甚者,偶见哆哆嗦嗦的游客手里还抱着个孩子,三人同骑,那马却平稳如常,可见伊犁马的素养。


途中来到一片开阔地休息,见到一幕哈萨克生活场景,挤马奶。看上去有点像挤牛奶,但马的一条前腿是给勾起来栓上的,只让三只脚落地,那马就跑不起来了,高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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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场一景 - 马驹、取奶


后面一段路仍旧沿河而行,听着河水在边上川流,看着马踩在窄窄的羊肠小道,上下陡峭的山坡,生怕它踏空了,不过一路无事。待到终点时,不会骑马的,从未骑过的,骨钙不足的,也都不再担心害怕。排成一溜照相,个个昂首挺胸,俨然都成了老把式模样。进步最快是德威,出发时还小心翼翼,回来居然手摇套马绳,口中呼啸着冲下坡来,并发誓回到上海后一定要找地方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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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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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威下山


这趟乌孙古道行,来回共骑了八公里左右,不算长,但无离头体会还是有点吃劲。因为多为坡道和曲里拐弯的石缝路,坐在马上不停地左右拧巴或前后仰合,总是反着用劲,骑不出马场的节奏感。


叼羊大赛


新疆盛行叼羊,这不是秘密,但亲眼见过的,估计不多,而到哈萨克部落看原汁原味的夺羊大赛,想必更少。这趟行程中,靠了赵导和哈萨克的哥们渊源,我们身临其境地体验了一把。虽然没有上马直接抓羊,但那种烈马从身边疾驰而过,似乎躲避不及的刺激,以及将叼回的羊托起展示,一派得意的光景,还是让人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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叼羊大赛


哈萨克的叼羊习俗传承已久。因为自古四处游牧,居无定所,祖祖辈辈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任何娱乐。且牧场往往很大,每家占一块地方,平时难得见面,赶上谁家有红白喜事,招呼大家撮一顿算是大事。亲朋好友骑着马赶来,男人们酒喝高了,总要好勇斗狠一把,最简单的当然是赛马,人人都会。但光是比谁跑得快显然不够刺激,于是有人出赏金,一头羊,谁能抢到归谁,又给这项活动起了个名字,叼羊,听着带点小计谋的样子,不然直白叫“抢羊“,不免有点胜之不武的味道。叼羊后来发展成了一项热门活动,大家有事没事时,茶余饭后,只要有人出一头羊做赏金就参加,抢到了,白得一头羊,抢不到,也秀一把马术,出出风头。这活动再后来就变成了一项民族体育运动,这次来叼羊的牧民里有个中年汉子,脖子上挂了块金牌,说是在一个民族运动会上得来,其他汉子还挺佩服,孩子们更是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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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场边上 - 冠军、少年、不识数


野地里的叼羊很随意,一群人分成两拨,两边各有一个垒,其实是一个沙堆,据说正式比赛是个篮筐。一开始在两垒之间,大家挤成一团,各抓羊的一部分。一声开始,都使出蛮劲生拉硬拽,队员之间还有点战略战术,互相配合,有人负责专心抢羊,双手离缰,身体探出,缰绳则由队友帮助拉紧。一旦哪个人抢到了羊,在同伙掩护下,快马往对方营垒冲去。此时的伊犁马拉开大步,节奏起伏,充分展示了各自的天赋本能。碰到对方拦截,就将数十斤的羊扔给队友,扔羊和接羊需要力量和技巧,比赛用羊据说重50斤,单手抛接,不是一般人能玩得动的。当然也有跑得快的独行侠,单手提羊,一骑绝尘,直杀对方营垒。守擂的一方护得很紧,冲进去不是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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叼羊哈萨克


叼羊比赛规则有点像美式橄榄球和棒球的组合,有排好阵形的出击,有扭作一团的争抢,有传抛配合,还有攻擂守擂,但全是在马背上完成。和一个叫耶尔沙的哈萨克小伙子聊天,他认为这是一项最考验综合能力的马术活动,即体现马的灵活强健,又反映人马配合功夫,各种马上杂技在叼羊过程中都有体现,所以大家乐此不疲。耶尔沙是琼库斯台村前支书的儿子,今年考上了南京一所大学,之前因为学习出色,被国家培训计划选到上海读高中,已去了三年,现在暑假回来帮忙,今晚我们就要到他家吃手扒羊肉。耶尔沙谐音“一二三“,自我介绍时就叫“一二三“,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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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士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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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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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联欢


河边采访


为了体现奢望团的文化特点,也为了了解哈萨克的真实生活,下午安排了一场和当地老乡的对话。地点选在了山脚的泉水边。随意坐在山石上,听着身旁哗哗作响的急流,一位哈萨克老者开始介绍自己。说是老者,其实和奢望团里多数人比起来,大概还年轻些。老者曾是当地一个受尊敬的教师,培养出的学生有不少出息了,在县里当了干部,但老者不通汉语,需由“一二三”翻译,不知他教出的学生语言如何。


老者对当地历史最多只能说到他爷爷那辈,再往前的事,没有家谱,也没听他爷爷说过。至于西汉时期的乌孙古国之类,就是天方夜谭了。老者重点叙述这几年的变化,似乎挺满意,村子里修了路,通了电,还有社保退休金,儿女成家立业,都在县城某了差事,有了汽车,周末放假回来看看。赵老师想问问老者对目前各种商业开发的感受,老人似乎不太明白外面文化人的想法,仍旧一副满意,“挺好挺好,过去没有公路,骑马出一趟山要好几天,现在到县里一天就来回了。过去没钱,现在搞旅游,每家都赚钱!自己的羊也不用放了,雇人包了。“说话间,老者的儿媳带着孙子也来到河边,看着一副城里人洋气的打扮,没法不相信老者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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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边采访


村支书家的水煮羊


今晚在琼库斯台老乡家晚餐,其实是前支书家。支书是很见过一些世面的,儿子“一二三“又在上海读书,未来有抱负回乡创业,如今老爸已把自个儿家办成了“牧家乐“旅社,儿子回来体验体验一下生意。


天已大黑,村支书还在准备大餐,突然乌云滚滚,暴雨滂沱,狂风大作,小屋后墙上的壁毯摇摇欲坠,主人却不太在意,估计常见。大家不禁惊叹:乖乖,这雨下得真是时候,若提前半天,咱们今天的骑马叼羊活动就基本泡汤了。好在这余下的活动都在室内,再大的风雨,只要不把这毡包吹跑,就无大碍。幸运!幸运!


正得意呢,突然电灯没了,黑咕隆冬,这下麻烦了,厨房里烧茶的电炉以及其他家伙事都停工了,只有一副柴炉做饭炒菜。只好慢慢来,等着吧!支书和”一二三“父子仍旧沉稳,没事人一样,不慌不忙拿出蜡烛照亮。看来此地停电也是家常便饭,习惯了。


牧民家庭没有桌椅,客多客少全都围坐在地毯上,中间地面铺一块台布,压着些坚果之类。因为没有电,一时间手扒羊肉上不来,“一二三“于是先将一大盘油炸馃子随意洒在台布上,各色调料花杂其间。有点饿了,无离头尝了几块,味道不错。


还好,没多久电就恢复了,大餐开始。一整只手扒羊端了上来,村支书拿把小刀将羊肉羊骨细细分开,大家就直接上手了,有喜欢肥的,有挑瘦的,热气腾腾。羊肉要配奶茶,但这儿奶茶不同于蒙古的煮茶,这里不煮,将奶粉茶粉掺上点盐,用开水一杯杯现场冲出来,好处是咸味和浓淡可自己掌握,不知是否自古如此。


哈萨克的山里据说只长牧草,不长蔬菜,好像是因为日夜温差太大,所以牧人家里是没有蔬菜的。我们在支书家里晚餐,大块羊肉管够,奶茶也随意喝,但绿叶菜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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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书家的手扒羊肉


哈萨克歌舞


饭后来了一位哈萨克小伙,一身蓝色袍子,一把冬不拉,开始弹唱正宗哈萨克歌曲,大家都没听过,难以评说。小伙子改唱新疆调子的流行歌曲,就是赵老师眼里的伪民歌,大家也不喜欢。无离头问能否唱首“冰山上来客”插曲,小伙子一脸懵圈,不知在说什么。赵老师淡淡一句:“那是塔吉克,不是哈萨克。”原来如此,无离头还真没想过这区别。


要找到大家满意的歌似乎有点困难,小伙子挺机灵,咱们跳舞吧。这办法灵,奢望团跳舞大有人在,于是小伙子开始表演,蓝色的哈萨克袍子满屋翻动,大家跟着一起跳,热闹又减肥,大有把刚吃进去的分量全消灭的劲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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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歌舞


晚上还是住在仓库星级酒店,Robert回来后发现晾在阳伞下的衣服居然被服务员挪到了完全没有遮挡的铁丝网上,刚才那场暴雨已将好容易晾干的服装重新浇得个通透。无奈,只好在楼道里大声表扬了服务员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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